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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筷子一樣愛你

耳畔縈繞著悠揚的鋼琴曲,週身被豪華吊燈的柔和籠罩,窖藏的紅酒把羞澀暈上雙頰,刀叉靜靜地閃著銀光,和精美的食物一起躺在潔淨如新的餐盤裡……這是西餐廳的獨特風情——貴氣、嫵媚而優雅。可是,我愛著的人兒,我更願意做幾道家常小菜,為你把酒添香,為你裝飯盛湯,度普通的浮沉歲月,品平凡的人間煙火,正如我們的愛,無需刀叉的精緻,只要如筷子般素淡,雙雙對對,不離不棄。
  親愛,別用疑惑的眼神看我,這樣的感念來源於兩個愛情故事,它們有著共同的女主角,她叫做蘇青。
  蘇青十八歲戀愛,對方比她大五歲,在一家廣告公司當部門經理,濃濃的眉毛,堅定的眼神,手掌厚實,肩膀寬闊,身邊雖不乏芳草,可他的目光只追逐蘇青——點菜只點合她胃口的,還負責細心地把湯裡漂著的蔥花一點一點揀出來,因她特殊的體質吃蔥花會過敏;走路時永遠走在她左邊;下雨天提醒她帶傘,天冷了叮囑她加衣;她心情不好時拚命給她講笑話;手機通話結束時體貼地等她先掛斷……這樣的寵愛如父如兄,容納了她所有的驕矜跋扈,可是蘇青卻任性地刻意和他保持距離,甚至連情侶間最平常的拖手都極少。她睜著大眼睛無辜地說,他是對我很好啊,好到無可挑剔,可是總感覺太淡太寡味,不像是談戀愛,我心目中的戀愛是轟轟烈烈的,並不是現在這樣左手握右手,親密未滿親切有餘。終於,當親切也漸漸消弭的時候,蘇青提出了分手,留給對方一個決絕的背影,任憑身後的憂傷鋪天蓋地。
  不是不想愛,只是太無奈,此愛非我心中愛,叫我如何不放開?
  二十一歲,蘇青遇上了讓她心動不已的他。據她文藝腔般的形容,當他們四目相投的那一刻,空氣中火花迸濺,周圍的一起喧囂歸於寧靜,偌大的世界只剩下彼此眼中的唯一。蘇青只覺得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充斥著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為這場電光火石的相遇搖旗吶喊。她愛的獨佔欲和排他性的宣言是:即便不能分分秒秒在一起,也要時時刻刻標明歸屬感——短信轟炸並要及時回復;加班時要用公司的電話向她匯報;隨時做好被查閱手機的準備,和朋友聚會時每隔三十分鐘報告並且身邊要有證明人;年輕的女客戶要換別人去應酬;回來時要聞聞身上有沒有不明來歷的氣味;必須記得他們相愛以來的每一個紀念日……林林總總,瑣瑣碎碎,蘇青全情投入,渾然忘我,卻不曾留意到對方的眼光已經越來越寒,說話口氣越來越淡,甜蜜的語言越來越少,心走得越來越遠。終於,在一次他的同學聚會中,蘇青站在他和一個女子中間,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地為他打上她的標籤的時候,他怒極拉開了她,先對女同學致於歉意,而後把她帶離現場,在一盞壞掉了的路燈下面。冷靜而堅定地提出了分手,最後,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任憑身後的憂傷氾濫成災。
  不是不去愛,而是太深愛,不知不覺深愛成傷害,叫我如何不放開?
  我是蘇青的朋友,見證了她的兩場愛情,卻始終不能以旁觀者的身份,介入當局者的喜怒哀樂,善意的提醒,在她的執著面前如此無力,正如那句歌詞:愛情從來是兩個人的棋局。
  當衣帶漸寬的她在我面前哭得花容失色的時候,除了靜靜聽她,默默陪她,又能如何?花樣年華的戀愛,一場太疏離,一場太緊密,始終無法擁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等她哭乏了,哭累了,我往她懷裡塞了一個枕頭,遞給她電視機的遙控,走進廚房為她做簡單的蛋蛋面。在用筷子從鍋裡夾起面絲時,腦中靈光一閃,若有所悟,腹稿漸漸打好,逼情緒慢慢平復的蘇青吃下面之後,我和她說了好多好多。蘇青挽著我的臂膀,靠在我的肩上,安靜地聽著,沉吟良久,她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如果還有下一輪的燃燒,她會脫胎換骨,好好把握。嗯。輕輕應一聲,心慰。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愛的心痛亦然,刻骨銘心的經歷讓人成長,我祝福她。
  都說相愛容易相處難,當最初的心動和新奇過去,我們要怎麼保鮮愛情?這是一個不容迴避的話題。中國人用餐慣用筷子,不管是什麼材質的筷子,一根與另一根,都能那麼獨立又那麼相依,彼此不用互相攀扯,也有相同的高度並排著,而一旦合成一雙去夾菜,又能親密無間地咬合在一起,這種妥帖讓人安心,細細揣摩到感情關係,亦豁然開朗。我們每個人都擁有不同的成長歷程,那樁樁件件大事件、點點滴滴小細節,注定我們的個性天差地別。心相印,情相牽後,我們也不需要牢牢抱團而失掉自己,但又不能太過疏離,畢竟我們需要共同協作,把生活這盤豐盛的菜餚一日日穩穩夾起。都說「距離產生美」,合適的距離讓愛美不勝收,這是筷子中蘊藏著的愛情哲理。
  親愛,流年如逝水,人生路漫漫,不管生命有多長,讓我像筷子一樣,那麼剛剛好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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