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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之殤

天才是什麼?法國作家巴爾扎克曾經說過,‘天才是人類的病態,就像珍珠是貝類的病態一樣’。前段時間在電視節目上曾看到有個天才的白癡學者可以俯瞰一下義大利的羅馬城,就能記憶在腦中,隨後便可以在一個長卷的紙上畫出羅馬城的俯瞰圖,準確程度相當的高。而這位天才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據科學人士研究發現,他大腦中的語言能力如果恢復了,他就無法再有超強的記憶繪畫能力了,對他而言這兩項能力幾乎是不可兼得的。
  看到這個節目使我聯想到很多音樂天才,繪畫天才,記憶天才等,他們都是在某個方面有過人的天賦,但也都差不多在另外的方面有殘缺。這時,想起巴爾扎克的話就越發覺得有道理了。
  我在閱讀十八九世紀傑出音樂家時驚訝的發現,有些偉大的音樂家,從小就具備了音樂天賦,也沒有任何缺陷,歷經後天不懈的努力,少年時期就輝煌綻放,最終帶給我們傾世的音樂作品,但他們卻往往英年早逝。例如我們天才的奧地利古典主義音樂大師莫紮特,5歲就能作曲,8歲時的演奏能力就技驚四座,18歲就已經是當時著名的音樂家了,但卻在35歲就溘然辭世。他雖只活了35個春秋,卻把魔笛一樣的音符滲透進了人類乾渴的肌膚。像這樣的音樂家還有波蘭偉大的浪漫主義鋼琴詩人肖邦,39載彈就的曠世鋼琴曲,彌漫了後面的幾個世紀。38歲的門德爾松乘著歌聲的翅膀翩然飛去。31歲的舒伯特在少女良窗下永奏著憂傷唯美的小夜曲等等等等。這些人也都是我們常說的音樂天才,他們不足四十歲的年華,讓我們感歎命運的殘酷。宿命沒有給他們肢體的殘缺卻夭折了他們年輕的生命。我不想說這都是偶然,也不敢苟同這種毫無人情味的天意。我在讀《肖邦傳》時,讀到的肖邦,是一個極其熱愛生活的人,是有情,有意,有愛,有擔當,有拒絕,有強烈的愛國思想,極有人情味的一個人。肖邦離世時,教堂裏奏響著莫紮特的《安魂曲》和他本人的作品《葬禮進行曲》,他是懷揣著對這個世界巨大的不舍和對至親的依依的眷戀離開人世的,我每每讀《肖邦傳》至此,雙眸都止不住哽咽,無法繼續讀下去。
  天才是什麼?
  有人說是上天安排這些天才來到我們的世上,完成使命,又回到了天上。
  有人說天才是大地的靈氣凝結?給世間一個瞬間的美麗,就化身一襲紫氣,回歸土地。
  也有人說上天早已安排好了每個人最多能做多少事。在規定時間,你剛好完成了上天的安排,你就享有幸福的一生;在規定時間,你沒有完成上天的安排,就是遺憾的一生;在規定時間,如果你提前完成了上天的使命,無疑就是輝煌的一生,但你把100年的事情用40年做完了,上天就只給你40載的人生。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我不相信上天,也不相信命運,但對這種要麼殘缺,要麼夭折的宿命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我想起了東漢末年的一代才女蔡文姬在胡笳十八拍中的對天質問:“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而屈原的《天問》更是直指上蒼,留下千古的追問。
  無盡的追問,古來有之,而這是一個千古的謎題,問天註定無解。
  天才到底是怎麼回事?想想我們偉大的貝多芬,一個視音樂為生命的人,26歲時就罹患了幻聽症,而後就完全喪失了聽力,這是怎樣的殘酷啊!而偉大的貝多芬即使在這種逆境下也寫了出震動世界的《命運》交響曲,其中透露著對自身命運的一聲聲?喊。
  看來真像孟子所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近代著名的佛學大師弘一法師(李叔同)從人的視角抒發的一席箴言好像一語中的,他說:“事不可做盡,言不可道盡;事當快意處須轉,言到快意處須住;物忌全勝,事忌全美,人忌全盛。”看來這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天才,真的參透了天地人這點事,陡然放下一切塵間雜念,一心向佛,最終成就了律宗的一代宗師,而他出家的那一年也恰好是人生四十的不惑之年。
  如此看來,莫紮特、肖邦等音樂天才真有把好事做盡之嫌,以至於後面幾個世紀都後無來者。而貝多芬則是天將降大任給他,必然讓他背負巨大的痛苦,艱難前行。這時我們再想想梵高、海明威、海子等等等等,悲情油然而生。原來好事也不能一意孤行,事到快意處須轉,言到快意處須住,物忌全勝,事忌全美,人忌全盛。這個一朝悟道的李叔同在四十歲時的一次別致的轉身,卻突破了天才宿命的魔咒,使自己又高質量的活了一段近乎完美的人生,也。長命的天才科學家愛因斯坦,長命的天才畫家畢加索,和李叔同一樣告訴我們,天才之殤無法完全概括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
  天才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而天才之殤成就的千古悲情文化,演繹著現實版的人間正道是滄桑。
  還好,做為一個踏踏實實的慵眾,我們肉身似乎不用擔心身體的殘缺,也不用擔心過早的凋謝,也不用在長路漫漫中艱苦的追索。但我們的心何嘗不期待一種輝煌的綻放,即使以生命作為代價;我們的靈魂何嘗不是在對悲情之美的仰望中,終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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